Wednesday, February 27, 2013

一封给献身华教的老师们的信

致:献身华教的老师

老师们好。近来可好?(感觉这好像是千篇一律的范文)。今天突然感触良多,就想起了你们,所以特地写了一封信来问安。这信写给很多人,包括所有曾经教我的华文老师,也寄给和我一起共事过的华文老师。

我在新加坡国立大学已经进入第三年了。这学期我修读了一个华文的课程。在上这个课程的过程中,教授举办了一次的外游;那么在一个机缘巧合下,认识了另外一个教中文的中国籍教授。在巴士上和她聊天的时候,就谈到了中文的语法,谈到了“句子成分”。当我告诉他我学过什么是句子成分的时候,她愣住了。

这位中国教授非常惊讶,一个马来西亚的学生,竟然懂得什么是“主语、谓语、宾语”; 当然,我也非常惊讶她竟然会如此惊讶。想当年吴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大大“ 定主状谓补定宾补”的字眼,然后要求全班同学和她一起大大声地朗读;今天我竟然可以在一个中国籍教授面前感到骄傲呢!

这就让我联想到,认识这些语法和语素可能并不是很重要,因为它或许很少派上用场。但是,教学的过程中,把这些“知识”有效的转达给学生,是一门很深的学问。不管你喜欢与否,要在非大陆的国家学中文,是肯定会被打压的。很多人认为学华文是一种累赘,是一种负担,原因在于其它语言更能在市场上派上用场。比如说,你把什么是象形字,指事字解释给学生的时候,通常他们会一脸茫然的看着你。毕竟,在别的环境下,他们不可能会用上这些词儿。今天社会要求的都是“现炒现卖”,比起能够在国际上沟通的英语,中文确实没有那么“实际”。

我坚信,中文是世界上一个非常特别的语言。特别在于它背后的民族、文化和历史都有所牵连,而且都具有独特的价值。它像酒,需要慢慢的酝酿,细细的品尝。它的文学性质很强。比方说吧,你想要解释“山“为什么是如此形状的时候,你首先要告诉他什么事是象形字,然后要形容那个形状像三个连在一起的山峦。他必须想像,体会,理解,才能有效地明白。这个和刚才提到的“现炒现卖”是背道而驰的。

想要学好华文,就必须要多阅读。多阅读,浅白来说就是增加词汇的认识,减少语病错误。其实阅读可以让你学习更多的东西。比如说,多看古文,我们可以知道原来中文可以如此精简但不失其精髓;多读诗歌,我们可以明白语言竟然可以如此的有感染力和震撼力;多看散文和小说,不仅可以陶冶心情,也是作家以文笔改变读者思想的方法。你看这些,都需要时间培养,也需要时间体会,中文底子才会扎实,你才是一个会欣赏华文、有文学味道的“文人”。

重点是,周边的世界不来这一套。仍然记得以前学名句精化的时候,老师们都要求我们熟背作者,出处,注视和含义。现在不一样了,我听说现在的小学华文老师都列下100个成语,然后要求学生们熟背,然后再背例句。这是多么的可悲啊!随便抓一个六年级的学生,问他什么是“老马识途”,他一定会告诉你那是用来容一个人很有经验;他们却不会知道老马为什么会认路,更不会明白成语就厉害于它的简短精要。对他们来说他们讨厌成语,因为背书是一件苦差啊!

想“学好华文”,使用的却是“速成法”,问题就大了。速成法不可能让你体会华文的美,在那么仓促的情况下你也不可能品出华文能带给你的味道,一切都往头脑里硬塞,这些都是短暂记忆,没过两下子就忘记了。忘记了就考不好,考不好就放弃了,恶性循环。

教育的方案也变了。老师,仍记得你们以前课后还有补习班,在下午的时候慢慢给同学讲解早上所教的课程。你们可以有很多时间,投入很多心思,说很多有趣的成语故事给我们听,让我们明白文字的背后所带给我们的道德价值和中华美德。我们听《聊斋》的故事、听《水浒》英雄事迹,沉闷的语文知识也可以很生动。我很庆幸教我华文的老师都很用心,愿意投入许多精神,不止让学生考好成绩,更是在真正的教华文,教做人。

现在可不同了,一个老师身兼数职,一下当新闻编辑,忙着出新闻稿;一下有什么大场面就被拉去当司仪,连运动会的裁判都当了。你看,每天早上6.45开始上课,傍晚五点才放工,还要忙着写教案,每周都有不同的开会,还有什么培训营,感觉当秘书多过当老师。时间没有了,累了,兼差做不好还要被“上头”骂,今天的华文老师可真难当啊!

话说那些都是兼差。教师真正的职责还是在教学。学生种类繁多,勤劳好学的,就深感庆幸;面对到那些调皮的懒惰的,有时还真头痛,只能尽量做到有教无类。以前,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韩老师对那“起立行礼老师早安”三部曲那么讲究,一个学生没有起立,全班重唱,直到满意为止。自从自己当上华文临教以后,才发现原来韩老师要竖立的是威严,而这个威信不是个人英雄主义,而是在以一个反射性的方法教学生尊师重道。到了大学,才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,发现之前所学的都没有白费,也希望其它学生会明白老师的一番苦心啊!

俯首甘为孺子牛,这种伟大精神,就让我们自己引以为豪吧!毕竟,又有谁会了解当华文教师的苦楚呢?明天,当你看见顽皮的学生,就忍一口气吧,告诉自己:百年树人。我们卖的是精神,撒的是热诚,教的是为人,造的是灵魂。

愿一纸信笺能将我的祝福传送给大家。


教祺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学生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方豪上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2年2月28日